放光般若经 佛经名。20卷。该经梵本为三国曹魏汉族沙门朱士行西行于阗得之。晋元康元年 (291)由无叉罗(一作无罗叉)、竺叔兰等于陈留(今河南开封一带)界内的仓垣水南寺译出。翻译后风行京华,研习者奉为圭臬,借《放光》弘扬般若学说,对当时义学影响很大。

《放光般若波罗蜜经》是在西晋时期较早传译到中国的大品般若经典,经中系统阐述了般若学的基本思想,如性空、诸法如幻、诸法皆假名、方便、二谛、法性等思想,这些思想对人们理解理解般若学有着重要影响。当时的佛教学者们从中吸收了般若精义,并把般若与玄学思想相结合,对般若学说进行了创造性的解说,形成各自的宗派,对般若学在中国的发展及佛教思想的发展都起到了推动和促进作用。

性质

佛经名

历史渊源

佛教在东汉传入中国后,支谶传大乘般若空宗思想。在支谶译出《道行般若经》后,西晋无罗叉于公元291年,译出《放光般若经》,一百多年后,罗什译出《摩诃般若经》。在罗什译出《摩诃般若经》前,一个多世纪内,《放光般若经》是人们最清楚、最全面地了解般若义理的经典,《放光般若经》译出后,对当时的佛教义学产生了重大影响。当时中国处于玄学兴盛时期,般若学的性空、法性、诸法如幻及二谛、方便思想哲理适应了这一时代思潮,对社会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下面就探索《放光般若经》在中国的传译以及它的思想对当时对佛教及社会思潮的影响。

佛经译本

大品般若有四个译本:竺法护于太康七年(公元286)译出的《光赞般若经》十卷残本,西晋无罗叉于公元291年译出的《放光般若经》,罗什于公元403-404年间所译的《摩诃般若经》,以及玄奘所译《大般若经》第二会。这四个本子中,最早译出的是《光赞般若经》,它比《放光般若经》早译出,但《光赞般若经》译出,在西域凉州九十一年后才传到中土来,直到公元376年,道安看到《光赞般若经》,并加以提倡,人们才对《光赞般若经》有所认识和了解。

《放光般若经》有二十章,九十品,是朱士行从西域取回的,他在于阗抄写了一个九十章、六十多万“字”(大约二万偈颂)的梵本。

朱士行在西域求得大品般若后,由于当地小乘声闻学者的阻挠,他并未能很快将经本送回汉地。为此他还与于阗国的小乘学者进行了一番斗争。《高僧传》中说:

未发之顷,于阗诸小乘学众,遂以白王云:“汉地沙门欲以婆罗门书,惑乱正典,王为地主,若不禁之,将断大法,聋盲汉地,王之咎也。”王即不听赍经。士行深怀痛心,乃求烧经为证。王即听焉。于是积薪殿前,以火焚之。士行临火誓曰:“若大法应流汉地,经当不然,如其无护,命也如何?”言已,投经火中,火即为灭,不损一字,皮牒如本。大众骇服,咸称其神感,遂得送至陈留仓垣水南寺。

这个故事说明了《放光般若经》流传到中国来的一段曲折经历。朱士行求得大品般若后,就留在了西域,直到逝去。他派弟子把大品般若送到洛阳,在元康元年,即公元291年,于阗沙门无罗叉执胡本和优婆塞竺叔兰口传(译),在陈留界仓垣水南寺,用了七个多月的时间,译出《放光般若经》。

这部经译出12年后,流通的抄本因频繁的传抄,很不完善,因而竺叔兰和支孝龙等几个僧人,用了近五个月的时间,从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十一月,到永安元年(公元304年)四月,在仓垣水北寺,将正文校订完毕。

修订时参考了五种不同的中文译本和梵本原本。《高僧传》中记载,无叉罗的初译本未分卷和品,也没有标题,修订者就将正文分为20卷并加上小标题。现在此经在藏经中已不全了,只有十卷,二十七品,失去了三分之二,每一品有小标题,可能就是公元303-304年间的修订本。

佛经译者

《放光般若》是无罗叉等译出的,它的译出与朱士行有着很大关系。朱士行是汉土第一个受戒的沙门,他大约在公元3世纪上半叶,出生于颖川(河南东部许昌附近),出家后去了洛阳,在那里学习《道行般若经》,当时是唯一传入中国的般若经本。《道行经》行文粗涩,难以清晰理解。魏朱士行在讲解时,常常遇到困难,因此誓志到西域取得大品的原本。《高僧传》中说:

士行尝于洛阳,讲《道行经》,觉文章隐质,诸未尽善,每叹曰:“此经大乘之要,而译理不尽,誓志捐身,远求大本。”遂以魏甘露五年(公元260年),发迹雍州,西渡流沙。既至于阗,果得梵书正本,凡九十章。遣弟子不如檀,此言法饶,送经梵本,还归洛阳。

朱士行求得大品经后,就留在了西域,直到逝去。朱士行求得的大品般若送到洛阳后,于元康元年,即公元291年,被译为汉文,《大正藏》中记为西晋无罗叉译出的。《出三藏记集》中则说“河南居士竺叔兰,善解方言,译出为《放光经》二十卷。”

《开元释教录》卷二中说,据《经记》、《支敏度录》、诸杂目等,乃是无叉罗、竺叔兰等共译。

《高僧传》中则说:

时河南居士竺叔兰,本天竺人,父世避难,居于河南。兰少好游猎,后经暂死,备见业果。因改厉专精,深崇正法,博究众音,善于梵汉之语。又有无罗叉比丘,西域道士,稽古多学,乃手执梵本,叔兰译为晋文,称为《放光波若》。

从这几则资料,可以知道《放光般若》是无罗叉和竺叔兰共同译的,无罗叉有梵本,是比丘,而竺叔兰善梵语和汉语,又敬信佛教,所以无罗叉手执梵本,竺叔兰译为汉文。

基本思想

《放光般若经》的思想对中国僧人理解佛教般若思想也产生了较大影响,它的思想主要体现在它对佛教般若的实践和理论阐述部分,下面就探索《放光般若经》中的性空,万法假有,万法如幻,方便,二谛,法性思想。

(一)性空思想

诸法因缘和合而成,所以没有究竟的自性,这称为性空,这是般若经及般若学的基本思想,《放光般若经》中对此多有阐述。经中说到五阴性空,真际性空,说到般若与性空的关系,性空的观法,以及五阴是性空无漏,并进而说到法是常住的思想。

在解说何为外空时经中说到六尘本性是空,所以说外在的六尘色法是空。《问摩诃衍品》中说:

何等为外空,谓色声香味细滑法,色本空,亦不着垢亦不坏,何以故?色本性尔,声香味细滑法皆尔。何以故?本性空故,是为外空。

经中还以性空解说无所依的思想,即诸法性空,无所依,不可触,《问观品》中说:

舍利弗问长老须菩提:诸法云何无所依?答言:舍利弗,色性空,亦不依内,亦不依外,亦不依两中间。受想行识性空,亦不依内,亦不依外,亦不依两中间。……诸法性皆空者,亦不依内外中间。舍利弗,是故无所依,是故行六波罗蜜菩萨,能净五阴至萨云若。

有为法是自性空,诸法性空的真理称为空性,这种空性也是无所得,不可逮得,这称为真际性空。经中说:

菩萨行般若波罗蜜,以空法建立众生令入空,虽有报应不离阿耨多罗三耶三菩,虽劝进众生求道,但是俗数,非是最第一义。何以故?空性亦非逮觉,亦无有逮觉者,亦无有甫当逮觉者,是为真际性空。

诸法性空,则一切法都不可著,不见法有生灭、增减相。经中说:

菩萨摩诃萨从初发意以来,不见法有生灭,亦不见有增减,亦不见着亦不见断。舍利弗,诸法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着不断者,亦无罗汉、辟支佛意,亦道意,亦无佛意,是为菩萨摩诃萨意无有与等者。非罗汉、辟支佛所能及知者。舍利弗言:如须菩提意,不着罗汉、辟支佛地,五阴亦不着,三十七品佛十八法亦不着。

诸法性空,无所依,不可得,无所著,这就是观诸法性空时的方法,经中《本无品》中说:

菩萨摩诃萨行般若波罗蜜,当观性空之法。虽观于诸法不当使有所著,是名为菩萨摩诃萨无所受三昧,积聚广大无限之用,诸罗汉辟支佛所不能及。

观诸法性空,则是行般若波罗蜜,经中说:

菩萨行般若波罗蜜说五阴性空,以十八性空,以十二缘起性空故,为众生说法,说四禅、四等,四空定,说三十七品性空,说三脱门,说八惟无、九次第禅空,四无碍慧,四无所畏,说十八空佛十八法大慈大悲八十种好空。

《放光般若》中还说性空不是败坏这空,不可坏,经中说:

以是故为众生说法。说声闻辟支佛道。说萨云若。说诸本习垢尽。以是空性说法。若内空、外空及有无空,非是性空者,为坏败空矣。空不可坏亦不可上尊,何以故,空亦无有处亦不无处,亦不来亦不往,是故法常住,无有增减,无有起灭无着无断。

这里还说到空是常住法,无增减,无着断,无起灭,法与性空不二,法也是常住的。经中还说到法是无漏的:

舍利弗语须菩提:假令萨云若(一切种智)意无漏者,凡人意亦当无漏,性空故,罗汉辟支佛及诸佛世尊意亦当无漏。须菩提言:尔如所言。舍利弗言:五阴亦无漏,其性本空故。三十七品佛十八法亦复无漏,性空故。

这种法常住、法无漏的思想很有意义,菩萨住是法,成菩提,“菩萨住是法者,为成阿耨多罗三耶三菩,亦不见法有所逮,亦不不有所逮,亦不无所逮,是为法之常住。”

诸法性空思想对于行菩萨道的菩萨来说很重要,因为诸法不空,菩萨则不能成就菩提,经中说:“若诸法性不空者,菩萨不于空法中成阿耨多罗三耶三菩。”这与《中论颂》中的“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若无空义者,一切则不成”思想相同。

菩萨见诸法性皆空,则于菩提不退转,经中说:

菩萨行般若波罗蜜者,见诸法性皆空,于阿耨多罗三耶三菩终不转还。何以故?不见诸法挂碍,当何从有狐疑。阿耨多罗三耶三菩者性空无有众生,亦不见众生处,亦不见有吾我寿命及知见事,亦不见五阴乃至八十种好,亦无所见。

《放光般若经》中的性空思想对魏晋时人理解般若思想有一定影响,道安曾作《性空论》以阐述他理解的般若思想,时人对他的般若性空思想评价较高。

(二)诸法如幻思想

大品般若经中一切法如梦如幻的比喻,讲得较具代表性,《放光般若经》中说:

五阴无相,如幻、如响、如梦、如影、如热时焰,何以故?梦幻之法,无所有故。无所有者,则一相。一相者,则无有相。

这里讲有为法如幻,如化,“菩萨行般若,当解诸法如化。”梦与幻,是《放光般若》中常用的比喻,梦中自乐,正如中国传说中的黄粱美梦及庄子讲人生如大梦,人认识人生如梦,则易从梦中醒悟,认识到人生如幻,不再执着。

经中讲到印度常见的幻术表演,说:

譬如幻师持一镜现若干种像,若男、若女、若马、若象、若庐馆、若浴池,于中示现若干种坐,……复现有行佛十力、四无所畏大慈大悲,现有佛身相具足者。

从幻术里生出的的动物、人物种种相,都是从无相中生出的,本质上都是空的,都是幻化不实的。

《无有相品》中还说到凡夫和圣众的区别在于对幻法的不同看法,幻是无所有的,而凡夫执为实有,经中说:

诸凡愚夫于梦幻诸法,皆着颠倒。诸罗汉、辟支佛、诸菩萨、诸如来无所着等正觉。于梦幻法亦不见,有亦不见可持示人者,所以者何?诸法所有者,皆无所有。亦无所成,亦无所有。

梦中所见五乐自娱,有作者不?对曰:世尊,梦尚无所有,况有五乐。佛言:于汝意云何,诸法有为无为,有漏无漏,颇有法不如梦者不?答曰:世尊,一切诸法皆如梦耳,无有诸法不如梦者。

譬如幻师化作象马,或作人众若干种现,是化人颇为有行有五趣不?对曰:无有。何以故?幻无形故。11

菩萨以方便,教化众生,如同幻师,作种种人物、形象。愚痴之士称叹言:快哉!是人所作甚奇特。能食饮若干亿万人皆令欢喜,现若干种像世尊相好。中或有知者便大笑言:是幻师所作,乃尔以空,无所有法,以无端绪之法乐众人令使有端绪相,无形与作形相。

如此如化的诸法也不是没有任何义,认识诸法如幻只是让人从迷中觉悟过来,并不是要让人任意作为。《放光般若经》中说到化佛与真佛一样,供养都有功德。

诸法皆等,化佛及佛无有差别,菩萨当作是,行般若波罗蜜,当解诸法之法,亦不当灭,亦不当舍,是般若波罗蜜法,亦不当别,乃至诸法,亦当如是。

能观修诸法如幻则易得神通,经中说:

于是禅波罗蜜者,悉总持诸陀邻尼门,便得四无碍慧,便受神通,终不堕女人胞胎,不受色欲,无生不生,虽生不着于生。何以故?善观于幻法,知所有如幻,救济众生,便得无众生之相。

这里说从观幻法中得神通,从而以此度化众生,利益众生,这是观诸法如幻的现实意义。

(三)万法皆是假名

一切法没有不变的、实在的内容,经中说到万法只是名字,是一个称号而已,《不可得三际品》中说到菩萨只有名字,并非实有:

何以故,但以字为菩萨者,字法但以名字假号为菩萨耳。以是故,但字为菩萨也。色痛想行识亦复假号有字耳。诸有名者,亦无色痛想行识。何以故,空无有真名故。若使空者,非是菩萨。是故言,但以字为菩萨耳。

名字不真,只是一个符号,所以一切法只是一个记号而已,本身并无真实的内容。《超越法相品》说:

名字者不真,假号为名,假号为五阴,假名为人,为男,为女;假名为五趣,及有为无、为法;假名为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辟支佛三耶三佛。

一切法只是名字,菩萨则能以方便智分别名相,亦无所分别,不入名相中。经中说:

如是诸法将无分别,佛言:不也,但以名字数示众生,欲使解耳,亦无所分别。……是诸法但以字耳,字亦不入字,菩萨住于以名相行般若波罗蜜,亦不当入名相中。

万法只是名相,名相是假,但也不是空无所有,名相本身也是不生不灭的,与诸法实相不异。《放光般若经》《沤惒品》中对此解释说:

须菩提言:世尊,若诸有为法但以名相住者,菩萨为谁而发道意,为谁受若干勤苦行六波罗蜜,为谁行禅及无形禅,及行四等三十七品,总三脱门具足大慈皆为谁行。佛言:以名相数相,诸有为亦不以名相空,是故菩萨行菩萨道逮萨云若,及转法轮,以三乘法度脱众生,是名字及相亦不生灭,如所住无有异。

假名虽是假,但以空慧入于假有,以三乘法度众生,借假名引导众生出离种种错误道路。

(四)方便思想

万法性空,但菩萨为了度众生,就行方便。在达到萨云若(一切种智)前,净佛国土时,有一重要智慧,即方便行,于空法中有所作,虽作而不执著。经中说:

于诸空法有所作者,则是其沤惒拘舍罗,能净佛土,教化众生,知佛国土及众生所有,皆无所有。

经中的沤惒拘舍罗即是方便的意思,诸法性空,菩萨住于性空般若,行使方便,教化不同种类的众生,而又超越于众生这外,而不与同归,这是以观照般若而行方便度化。经中对方便思想阐述说:

菩萨摩诃萨者善于大方便,所以者何?谓菩萨具足贤圣无漏之慧,所在随其习俗形貌之法,安立众生而为作本。世尊,菩萨住何善法,乃能作是善权方便,不与同趣?佛言:菩萨住于般若波罗蜜者,能作是沤惒拘舍罗,持是方便,为十方恒沙众生作本,而不与同归。

菩萨以般若度化众生是破除众生对实有的执著,经中说:

菩萨摩诃萨行般若波罗蜜沤惒拘舍罗见,……菩萨以沤惒拘舍罗,令众生离于有中。

这段经文把般若和方便连在一起说“般若波罗蜜沤惒拘舍罗”,这正如《维摩经》中说“智度菩萨母,方便以为父”22,把般若及方便看成是菩萨的父母。

菩萨行方便,“不见无所有,何况所有”,以“诸法无所作,离诸所作故。”23那么如何以无所知法去了知所有及无所有法呢?经中也对定期问题进行了讨论,说:

若法法相离,云何知法离法?诸法所有无所有,无所有法不知无所有,有法亦不知有法,有法不知无所有法,无所有法不知有法,菩萨于无所知法,云何当知所有、无所有法。

一乘实相无所有,不可得,菩萨开方便门,分别法相,为众生说法。经中说:

菩萨行般若波罗蜜,但以沤惒拘舍罗为众生说法,众生现在尚不自见,何况有得道,已得方当得者。是故舍利弗,菩萨行般若波罗蜜,以沤惒拘舍罗为众生说法。

解决这一问题就涉及到二谛的思想,即以俗谛及第一义谛来分别世界,并依俗谛来认识第一义谛,以俗谛来利益众生。

(五)二谛思想

在辨析名相与真际的关系时,《放光般若经》中提到了二谛,《无形品》中说:“菩萨摩诃萨于二谛,为众生说法。”26

对于二谛,《放光般若经》中说:

一相者无相,以俗数故,有所作耳,非最第一义。最第一义,非身口意所作,亦不离身口意,得第一义以诸法之等,是故第一义菩萨行般若波罗蜜,亦不得最第一义而行菩萨事。

僧肇在《肇论》中也提到《放光般若》中的二谛思想,说:

故《放光》云:第一真谛,无我无得;世俗谛故,便有成有得。夫有得即是无得之伪号,无得即是有得之真名。真名故,虽真而非有;伪号故,虽伪而非无。是以言真未尝有,言伪未尝无。二言未始一,二理末始殊。故经云:真谛、俗谛,谓有异耶?答曰:无异也。

对于二谛中的俗谛,《放光般若经》中说:

须菩提,以世俗法教,菩萨成阿耨多罗三耶三菩,五阴及道,以俗数故,非最第一要义。

佛言:菩萨以世事习故,现有所有、现无所有,非第一最要义。

俗谛即是名言,假名,五阴及道种种都是言说,不是第一义,因为第一义不可言说。

对于第一义与名言的区别及关系,经中认为第一义只是名生出的因,名不是从第一义中生出,因为第一义中无若干行,无前际、后际,真际也不可知,诸法相是空,不入一切法。《沤惒品》第七十中说:

世尊,从无为而有名耶?佛言:不也,但以言说,有是言耳,不从最要第一之义也。所以者何?第一要中无若干行也,亦不施若干,为爱断者故施后际。世尊,诸法相各自空,真际不可知,云何知有后际?佛言:如是诸法相空,真际不可知,何况有后际。不知诸法相空者,我为是辈说前后际耳,诸法相者亦无前后。

二谛只是勉强的分析,世俗谛和第一义谛是不异的,《放光般若经》中说:

世尊,世事及最要义为有异耶?佛言:无有异,世事如,最要义如,众生不知是如,以是故,现世事有所有,无所有。

因为二谛是不异的,菩萨就以俗谛说法利益众生,成就众生,经中说:

有从圣王所求索者,圣王念言,我所以求作转轮王者,但为众生故。语求者言:我所有者,尽汝所有。所有福佑皆施众生,常持大悲,饶益众生,亦不见众生,但以俗数,有众生名名号之事,譬如响也。

《放光般若》中的二谛思想,对东晋时的般若学有着重要影响,六家七宗中几乎每一家,都对二谛做过探索,写过这方面的文章,来阐述他们对二谛的认识。

(六)法性思想

法性是一切法所具有的特性,《放光般若经》中对法性的论述不少,经中说法性没有差别相,无所有,空寂不真,平等不二,寂静不动。而且说到法性空寂、平等、不动,就是诸佛法身。一切法即是法性,法性与一切法不异。法性常住不变,生死法与法性一样,为常住法,无相,无住,非无非有。

《假号品》说到法性中没有差别相:

复次舍利弗,行般若波罗蜜菩萨,不见有法与法性别者,亦不见合;亦不念言法性,作若干差别。

《叹衍品》说:

须菩提,若法性中有所有者,不为摩诃衍,以法性无所有故,为摩诃衍。

《不可得三际品》中说法性是无所有,空寂不真:

舍利弗,法性及如、真际不可思议性,皆无有端绪,空寂不真,是故菩萨端绪不可得见。

这就是说万法之性空寂,其中一无所有,所以法性也就平等的,经中《沤惒品》中说:

般若波罗蜜者,众生之御,御众生令至萨云若(一切种智),不与二地作御。是故般若波罗蜜,于诸法无所生,无所灭,以法性等故。

这里的法性平等也就是佛教的菩提,《金刚经》中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38诸法自性空,因而平等,所以行般若智认识到诸法性状,就可以达到解脱。法性平等,而且也是寂静的,不动的,《明净品》中说:

世尊,何以故,般若波罗蜜于萨云若(一切种智),不作增损事净?佛言:法常住故。世尊,般若波罗蜜净诸法无所取。佛言:常净。世尊,云何般若波罗蜜净诸法无所取耶?佛言:法性不动转故。

法性空寂、平等、不动,这也就是诸佛法身,《无作品》及《法上品》中说:

须菩提,般若波罗蜜,亦不持无为法有所与,亦不弃有为法。何以故?有佛、无佛,法性住如故,法性者则是法身,亦不以忘住,亦不以损住。

谓诸如来有往来者,亦是凡夫,与彼无异。所以者何?莫以色身而观如来,如来者,法性;法性者,亦不来亦不去;诸如来亦如是无来无去。

诸佛法身平等、不动,所以见法性,也就是见佛,《治地品》中说:

云何菩萨奉见诸佛,以见法故,是为见佛。云何菩萨真见佛身?逮法性故,是为真见。

法性是佛的法身,而佛的法身遍于一切,所以学法性,就要学一切法,因为诸法皆是法性,《超越法相品》中说: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菩萨学法性者,为无所学?佛告须菩提:菩萨学法性者,为尽学一切诸法。何以故?一切诸法,皆是法性。须菩提白佛言:何以故?诸法皆是法性,诸有为法,皆是法性。是故须菩提,菩萨学般若波罗蜜者,为学法性。

这里说诸法都是法性,与众生都有佛性相近(这种思想以佛性摄尽一切众生),但般若经中讲法性主要是从般若角度说的,所以经中说学般若即是学法性,即是了解、认识一切法的关键。

经中还进一步解释法性,以法性来统摄一切法。《放光般若》中说:

菩萨学法性者,为尽学一切诸法,何以故?一切诸法皆是法性。

法是有为,法性是无为,如何从法性出生法以及众生,《放光般若》中从法无相上来说法及法性之间有关系,说:

菩萨学般若波罗蜜,以沤惒拘舍罗,于无形相出诸众生,建立于无相处,令不二入。

这是说菩萨以无相,建立众生,虽有众生也是无相,这就是从真空生出妙有。无相即是空,经中说:“空者无相,无有相者亦无有愿。”46在《大智度论》卷三十七中也有:“空则是无相,若无相则是无作,如是为一,名字为别。”47

《放光般若》中说:

以是故,当知诸法皆无相。佛言:菩萨于诸法,作无相学者……菩萨者不学余,但学空、无相、无愿。

这里说诸法皆是空,菩萨学大乘般若则是空,无相,无愿三解脱门,以此建立诸法及众生种种利益。般若经以空、无相、无愿(无作)来融通空有,使法从法性中生出,从而法与法性也是一而不异的。经中《超越法相品》说:

佛报言:若有异法,离于法性者,是色身、法性则为有别。何以故?须菩提,如来及如来弟子,不见有法离于法性,与法性有别者。虽不见不处,法无有二,离法性者。

法性与法不异,法是无相,法性也是无相,《放光般若》中说:

菩萨行般若波罗蜜,不见有法离法性者,以沤惒拘舍罗为众生说法,亦不见众生,亦不见其处。

《放光般若经》中还具体说到法性则是五阴,五阴则是法性,说:

法性则是五阴,五阴则是法性。须菩提,菩萨行般若波罗蜜,若见法有离法性者,终不发阿耨多罗三耶三菩。菩萨行般若波罗蜜,诸法之性则是道。是故菩萨行般若波罗蜜,知诸法则是法性。无名之法以名教授,从五阴至道,皆以名号、法数字说之。

这里又说诸法之性是法性,是道,法与法性不异,物与道不异,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法性常住不变。《放光般若》中说:

如是有佛、无佛,法性常住,以众生不知法性常住,是故菩萨生道因缘,欲度脱之。

法与法性不异,法性常住,则法也是常住,《放光般若》中说:

假令本有众生令无有者,菩萨及佛便当有咎;假令本无五道生死之趣令有者,亦是如来菩萨咎。有佛、无佛,生死法、常住、如及尔,亦常住如故。于中亦无众生,亦无吾我,亦无寿命,亦无知见之事。

这是说诸法常住,生死法与法性一样,为常住法,无相,无住,非无非有。众生不解般若,不见诸法实相,则把法与法性分别为二,而流转于生死海中,菩萨则以空、无相、无愿(无作)之行,启发利益众生,使之从无明中解脱出来。这里也就指出众生分别则诸法有种种差别相,而菩萨以般若无分别的空(无相)智则使众生见到法与法性不异,而且还能以般若空智,从法性真空中生出万有利益众生。在这法与法性的顺逆(生起与复归)关系中,般若空慧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放光般若》中对法性思想的说明,对东晋的佛教学者影响较深。在罗什之前,人们看到的就是《道行经》和《放光般若》,所以道安理解法性,就只能从《放光》及《光赞》中去找依据,慧远曾作《法性论》,现已佚失,但这部论作于他见到罗什译出的《摩诃般若》和《大智度论》之前,可见他的法性思想也深受《放光般若》中法性思想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