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6月12日(光绪二十二年五月二日)刑部左侍郎、贵阳人李端棻的奏折,建议“自京师以及各省、府、州、县学,皆设学堂……。其省学、大学所课,门目繁多,可仿宋胡瑗经义治事之例,分斋讲习。等其荣途,一归科第,予以出身,一如常官。如此则人争濯磨,士知向往,风气自开,技能自成,才不可胜用矣……”李端棻的这一奏折,便成了戊戌维新时期,即中国近代学堂教育首次普及、推广、发展阶段,清廷创办京师大学堂和各省、府、州、县皆设学堂的主要较早蓝图之一。而李端棻本人在嗣后不久即发生的百日维新中,也因此擢任了主管全国教育的礼部尚书。 根据朝廷的批示谕旨和李端棻等人的奏请,参考山西令德书院的办法并结合贵州实际情况,1897年贵州学政、得风气之先的天津人严修(严范孙),采取了“增广功课,变通章程,以为学堂”的办法,首次对贵阳学古书院(又名“南书院”)进行近代教学改革,从而揭开了贵州历史上近代教育事业的帷幕。(此前洋务运动时期,贵州未见近代学堂,比沿海沿江繁盛地区落后了整整一个历史时段)。 贵阳学古书院的名实正式改为“贵州经世学堂”,是严修离黔后四五个月内,贵州巡抚王毓藻在清廷“百日维新”开始前期继续完成的事。 当时,光绪皇帝曾迭降谕旨重申:“开办京师大学堂,人堂肄业者,由中学、小学以次而升,必有成效可佳”,“著各该督抚督饬地方官,各将所属书院坐落处所,经费数目,限两个月详查具奏。即将各省、府、厅、州、县现有之大小书院,一律改为兼习中学、西学之学校。至于学校阶级,自应以省会之大书院为高等学,郡城之书院为中等学,州县之书院为小学,皆颁给京师大学堂章程,令其仿照办理……”这时,国内“山、陕、鄂、湘、皖、浙等省各增设学堂,培养人才,力图自强之策”,于是,贵州巡抚王毓藻遂在光绪二十四年五月十六日(1898年7月4日)呈奏:“查贵州省城向设三书院,曰贵山,曰正本,曰学古,素习制艺,未便一概更张。惟学古书院,臣严修时与住院生于词章,帖括之外,讲贯西学,孜孜不倦,士意翕然。臣因势利导,即改为‘经世学堂’,其聘请山长,委监院管理如故。另檄贵阳府知府严隽熙总办,选生监之有文行,不染习气者四十人,肄业其中,每人月给膏火四两,延算学一人教习,择娴习西文西语一人副之。泰西各学派别支分,皆以算学为从入之门。测算精,则各学逐渐而悟;交涉孔烦,西文西语通,则辩论较易。仍饬山长,朝夕教令其阅史书,探掌故,泛览中外时报及泰西各种书籍,以拓其眼界,精求经义及儒先语录,以正其心术;并举经济科内政、外交、理财、经武、格物、考工六事,按条查核,相语讲明而切研之。术业既定,严立课程,务期本末兼赅,陶成令器。中学、西学,每月分期面试,年终臣会同学臣统校核实,旌别给予奖赏,以示鼓励。其常年经费及随时购备仪器、图籍等件,即将学古书院即支之二千金全数拨用,别饬善后局筹提二千两藉资补苴。省外安顺、遵义等十一府属,并分札各该府书院,月课兼试算学及时务各论,以广造就,仰副圣主崇学储材之至意。” 很明显,实际成于巡抚王毓藻名下的贵州经世学堂,在近代学堂构建方面已比学政严修率先改革的贵阳学古书院完善得多,主要表现为:1.正式设置了西文西语课和专职教习;2.将经济科内政、外交、理财、经武、格致、考工六事列入“按条查核,相语讲明而切研之”学习内容;3.经费四千两、生额四十名,每人月给膏伙银四两,已成定数;4.随时购备仪器、图籍等件,进行近代学堂设施建设;5.有了“贵州经世学堂”这一具有近代学堂特征的正规校名,等等。除此而外,还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按照前述光绪皇帝谕旨关于学校阶级“自应以省会之大书院为高等学”的规定,此时的贵州经世学堂,就应该是贵州最早的一所近代高等学堂。
王毓藻,字鲁芗,湖北黄岗人,于1897年3月7日(光绪二十三年二月五日)由四川布政使调任贵州巡抚。14天后,严修即开始为改革贵阳学古书院考试各属保送之高才生。又过9天,即3月30日(二月二十八日)严修所改学古书院正式开学。直至严修任满离黔后,王毓藻仍然在任。按理说,王毓藻作为严修改革贵阳学古书院全时段的贵州一号守土官长,也应该是有功劳的。更何况,在严修离黔后,王毓藻还“因势利导”,将贵阳学古书院的改革继续推进了一大步,正式设立为“贵州经世学堂”。但却不知什么缘故,迄今为止,人们却把创办贵州经学堂的功劳完全归在严修名下,而不归在王毓藻名下?这是贵州近代教育史应该弄清的一个问题。 王毓藻任贵州巡抚期间,1899年还效法他省创办了贵州武备学堂,延聘天津人李荫桂、刘玉琦为教习,从而积累了更多的近代办学经验。这对贵州大学堂的创建,也是十分有益和必要的。 1900年3月13日王毓藻病殁于贵州巡抚任上。翌日,上谕邓华熙继任贵州巡抚。邓华熙,字小赤,广东顺德人,于甲午战后1896年8月17日(光绪二十二年七月九日)由江苏布政使升任安徽巡抚。1897年3月,即仿效天津做法,在安徽奏建“头等学堂”和“二等学堂”,并奏请对其“头等学堂”教习优以仕途。1898年春,邓华熙又“奏筹议添设学堂,请拨常年经费”,“请于各省正款内每年拨款一万两,以充费用”。“奉旨依议咨饬通行”,从而成为当时国内与山西巡抚胡聘之、礼部左侍郎李端棻等齐名的积极推行近代学堂教育的著名官员之一。
邓华熙迁任贵州巡抚正置义和团运动高涨时期。不久,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太后携光绪皇帝和一些王公大臣逃至陕西西安。1901年9月14日(光绪二十七年八月二日)《辛丑条约》签订后,慈禧太后一行回銮前在西安颁发谕旨,称:“人才为政事之本……,近日士子或空疏无用,或浮薄不实。如欲革除此弊,自非敬教劝学,无由感发兴起。除京师已设大学堂,应行切实整顿外,著各省所有书院,于省城均改设大学堂,各府及直隶州均改设中学堂,各州县均改设小学堂,并多设蒙养学堂。其教法当以四书五经、纲常大义为主,以历代史鉴及中外政治、艺学为辅,务使心术纯正,文行交修,博通时务,讲求实学,庶几植基立本,成德达材,用副朕图治作人之至意。著各该省督抚、学政,切实通饬,认真兴办……一切详细章程,著政务处咨行各省悉心酌议,会同礼部复核具奏,特此通谕知之。” 9月22日(八月十日),慈禧太后在西安又根据两江总督刘坤一和湖广总督张之洞二人关于要求“整顿中法,以行西法”,长达三四万字,包括“设文武学堂”、“酌改文科”、“停罢武科”、“奖励游学”等内容的联衔会奏,特颁发谕旨,表示其打算实行“新政”的决心说:“自经播越,一载于兹,幸赖社稷之灵,还京有日。卧薪尝胆,无时可忘。推积弱所由来,恨振兴之不早……回銮以后,尤宜分别缓急,锐意图成”。“尔中外臣工,须知国势至此,断非苟且补苴,所能挽回厄运。惟有变法自强,为国家安危之命脉,即中国民生之转机。予与皇帝为宗庙计,为臣民计,舍此更无他策。尔诸臣受恩深重,务当将应行变通与兴革诸事,力任其难,破除积习,以期补救时艰……” 但是,直至11月25日(十月十五日),数月过去,在举办近代学堂方面,全国仅有署直隶总督、原山东巡抚袁世凯一人遵照慈禧太后9月14日(八月二日)的谕旨,奏报了其举办山东大学堂的情况及章程,称其“以通省学堂一时未能遍举,先于省城建立学堂,分斋督课。其备斋、正斋,即隐寓小学堂、中学堂之规制,意在循序渐进,而成效可期”。袁世凯的这一奏报当即奉谕旨:“通行各省仿照举办”。 邓华熙与袁世凯是同一天奉谕旨分别任贵州和山东巡抚的,可谓有些缘份。邓华熙钦奉12月13日(十一月十三日)政务处咨开的袁世凯这一奏报和批复谕旨:“通行各省立即仿照举办,毋许宕延,钦此”等时,“跪聆之下,惶悚莫名”,“当集司道集议”,并亲往贵阳旧有贵山书院“相度”,“随即派员筹款修葺,扩充讲堂,增设学舍”,决定遵照“叠次谕旨,遵照其规制办法,亦遵旨依照山东大学堂章程,参酌本省情形,稍为变通,”正式创办为“贵州大学堂”——这就是贵州大学堂的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