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猴赋》是三国时期阮籍所作的一首赋。赋文先描写奇珍异兽、鼷鼠的不幸命运，接着描写猕猴不同的神态，最后自然得出猕猴的命运，赋文对猕猴神态的描写，表现了作者对事物观察的细微和高超的艺术技巧。从整篇构思来看，《猕猴赋》主要采用寓言形式和拟人手法，想象奇特而生动形象，语言清畅而不失谐谑，深得《庄子》散文的神韵。

创作年代

三国

作者

阮籍

作品出处

艺文类聚

作品名称

猕猴赋

文学体裁

赋

作品原文

猕猴赋

昔禹平水土，而使益 驱禽，涤荡川谷兮栉梳 山林，是以神奸 形于九鼎，而异物 来臻。故丰狐 文豹 释其表，间尾 驺虞 献其珍；夸父 独鹿 祓 其豪，青马三骓 弃其群。此以其壮而残其生者也。

若夫熊狚 之游临江兮，见厥功 以乘危。夔 负渊 以肆 志兮，杨震声 而衣皮。处闲旷 而或昭 兮，何幽隐之罔随。鼷 畏逼 以潜身 兮，穴 神丘 之重深。终或饵 以求食兮，焉凿 之而能禁？诚有利而可欲 兮，虽希觌 而为禽。故近者不称岁，远者不历年；大则有称于万年，细者 为笑于目前。

夫猕猴直 其微者也，犹系累 于下陈。体多似而匪类，形乘殊 而不纯。外察慧 而内无度 兮，故人面而兽心，性褊浅 而干进 兮，似韩非之囚秦。扬眉额 而骤呻 兮，似巧言 而伪真。藩 从 后之繁众 兮，犹伐树而丧邻。整衣冠而伟服 兮，怀 项王 之思归，耽 嗜欲 而眄视 兮，有长卿 之妍姿。举头吻 而作态 兮，动 可增 而自新。沐兰汤 而滋秽 兮，匪 宋朝 之媚人。终蚩弄 而处绁 兮，虽 近习 而不亲。多才使其何为兮？固受垢而貌侵。姿 便捷 而好技 兮，超超 腾跃乎岑喦。既投林 以东避 兮，遂中冈 而被寻。

婴 徽缠 以拘制兮，顾西山 而长吟。缘榱桷 以容与 兮，志岂忘乎邓林？庶 君子之嘉惠，设奇视 以尽心。且须臾以永日，焉逸豫 而自矜？斯伏死于堂下，长灭没 乎形神。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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猕（mí）猴：猴的一种。上身皮毛灰褐色；腰部以下橙黄色，有光泽；胸腹部和腿部深灰色；面部微红，两颊有颊囊；臀部有红色臀疣。群居山林中，喧哗好闹。以野果、野菜等为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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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我国古代的一种有韵文体，介于诗和散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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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即伯益，舜时东夷部落首领，为赢姓各族祖先。为夏禹之名臣，因助禹治水有功，禹欲让位于他，益避居箕山之北，禹遂传子启，为家天下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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栉（zhì）梳：即梳理山林，驱赶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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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奸：能害人之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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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禹铸九鼎以象九州，夏、商、周三代奉为传国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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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物：稀罕珍贵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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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臻（zhēn）：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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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狐：即大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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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豹：一种动物，因豹身有花斑，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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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其表：脱其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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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尾：指禽类。尾羽可以分开，故间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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驺（zōu）虞（yú）：古人传说中的义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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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父：传说之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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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鹿：古代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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祓（fú）：义同拔，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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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指其中之健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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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马、三骓（zhuī）：传说中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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狚（dàn）：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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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有的版本为“巧”，灵巧便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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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危：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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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kuí）：神话中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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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渊：依仗其生活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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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sì）志：放纵其行，任意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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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声：即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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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yì）皮：以其皮蒙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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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闲旷：处于空旷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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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zhāo）：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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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wǎng）随：不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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鼷（xī）：鼠类中最小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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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逼：畏惧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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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身：潜藏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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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打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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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丘：祭社神之坛。《庄子·应帝王》：“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重凿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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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深：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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饵（ěr）：食物总称，今多作诱饵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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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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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利可欲：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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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觌（dí）：仰慕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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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借作擒，被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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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不称岁，远不历年：皆指时间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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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者：细小者，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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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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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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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陈：此指皇家后苑，亦隐喻居于下位，地位卑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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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殊：怪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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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慧：聪明狡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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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度：无法度，无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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褊（biǎn）浅：偏狭短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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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进：谋取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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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眉额：扬眉舒颊，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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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呻：反复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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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好听而虚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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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真：表面真而实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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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fān）：本指篱笆，此处用为圈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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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顺从、依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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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众：因得厚养而繁衍其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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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树而丧邻：摧残树木，伤害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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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服：盛装，或奇装异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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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心里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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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王：西楚霸王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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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dān）：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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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shì）欲：指身体感官之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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眄（miǎn）视：左顾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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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西汉词赋家司马相如，字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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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姿：美好之姿态及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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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吻：头与嘴，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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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态：搔首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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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动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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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疑作“憎”，增加。《墨子·非命下》：“帝式是增。”毕沅云：“增、憎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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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汤：泛指加有香料之洗浴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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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秽（huì）：滋生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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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fěi）：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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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此指春秋时的宋国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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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人：或指宋襄公之夫人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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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chī）弄：愚蠢卖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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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绁（xiè）：指系绳于颈或囚于牢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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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即使，哪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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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习：身边狎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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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侵：面貌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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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指身形，体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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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捷：灵敏，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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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技：好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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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超：有离世出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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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cén）喦（yán）：喦，同“岩”；岑，小而高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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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林：进入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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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避：向东方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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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冈：中间的山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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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寻：被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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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系在颈上，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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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huī）娌（lǐ）：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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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有日暮途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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榱（cuī）桷（jué）：屋椽，借指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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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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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林：古代传说中之大树林。据《山海经·海外北经》：“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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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shù）：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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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惠：美好之惠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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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视：奇巧之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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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日：一天、长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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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豫：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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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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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死堂下：伏法死于公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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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没（mò）：湮灭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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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神：形体与精神。

白话译文

从前大禹奉命平治水土，而命伯益驱逐禽兽。涤荡清除河川峡谷，栉梳山岭森林。因而神奸之形被铸在九鼎之上，而怪异禽兽随即汇聚于此。所以大狐纹豹被解脱其华美的毛皮，长尾的驺虞被作为珍兽进献；夸父独鹿在祓祭中被供奉其强健的形体，青马三骓被迫离弃其种群，这些异兽都是因为其自身的强壮而被残杀了生命。

又如那山林中的熊狙游临江河之地，显现其灵巧之技而同时踏上危险之途；夔兽依恃渊水而姿意怡情，黄帝传扬震天声威而蒙鼓以夔兽之皮。（这些动物）处身于远方荒裔之地而亦时常昭显于世，哪还有什么幽蔽隐藏的动物不能随人所愿？鼷鼠惧怕灾祸而潜藏身形，隐居在神丘之下的重重深穴。最终受惑于诱饵而寻求食物，何恃于挖掘洞穴之事的能被禁止？如果确有厚利而又能够办到，即使是十分罕见的动物也不免被人们所擒。所以（获取珍禽异兽）近处的不必用尽一岁，远处的不必经历数年，大的动物则闻名于万年之上，小的动物则可以取乐于眼前。

猕猴属于较为微小的动物，尚且被系缚在猥琐的下陈。体态多有相似而实非一类，形貌乖舛殊异而并不纯同。外表明察聪慧而内心没有器度，所以是长着人的面孔而兽的肺心。性情狭隘浅薄而图谋进取，就像那韩非被囚拘在强秦；扬起双眉前额而骤声长吟，就像在花言巧语而伪装纯真。离绝了随从身后的众多同类，就像孔子在宋国遭受伐树的惊险而在郑国走失了弟子众人。自整衣冠而穿着奇异的衣服，心中怀有楚王项羽的思归之情。沉迷于嗜好和欲望而顾盼四视，有那司马相如的丽态美姿。抬起头面嘴脸而故作神态，这些动作可增其意而自表日新。沐浴了芬芳的热水而愈发污秽，不象宋朝那样妩媚迷人。最终仍被讥笑戏弄而处身绳索之中，即使在主人身边得宠而并不真亲。身怀多种才能技艺又有什么作为，长久受此垢辱而形貌不振。天资敏捷灵活而喜弄技巧，轻迅腾身奔跑跳跃在山岭岩岑。既已投身树林而向东逃避，逃到中部山冈而被人追寻。

捆绑以绳索而遭受拘禁，顾望西山而哀声长吟。凭藉着屋椽的遮蔽而踌躇徘徊，心志岂能忘却那茂密的邓林。幸得这圣贤君子的美好恩惠，设置了猕猴奇观以尽娱其心。聊且用这须臾之乐以逍遣长日，哪里能放任愉悦而自负自珍。此时猕猴已伏身死于堂阶之下，永远丧失其姿形神魂。

创作背景

《猕猴赋》是阮籍现存最早的赋作。陈伯君先生在《阮籍集校注》中认为，《猕猴赋》作于魏嘉平元年（249年），并指出赋作是“为讽刺或悼叹曹爽而作”。

作品鉴赏

文学赏析

文章第一部分描写人类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捕捉各种珍禽异兽，连潜藏深穴中的鼷鼠也难以幸免。有的因此丢了生命，有的丧失了本性。

第二部分专写猕猴，作者对猕猴的神态、表情、性格、动作作了细致的描绘：“体多似而匪类，形乖殊而不纯，外察慧而内无度兮，故人面而兽心，性褊浅而干进兮，似韩非之囚秦，扬眉额而骤呻兮，似巧言而伪真，藩从后之繁众兮，犹伐树而丧邻，整衣冠而伟服兮，怀项王之思耽嗜欲而眄视兮，有长卿之妍姿拳头吻而作态兮，动可增而自新，沐兰汤而滋秽兮，匪宋朝之媚人。”作者把猕猴的神态描写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读者很容易联想到其时百丑图：既有人面兽心的虚伪，也有忘形的得意，更有矫揉的作态 世间群小尽管有猕猴的多变世故，但仍然摆脱不了“斯伏死于堂下，长灭没乎形神”的命运，表现了作者对他们的憎恨和厌恶。猕猴被人捕获加以驯制，专为献媚主人在堂下表演种种丑态，装腔作势，实在令人憎恶。但它又是迫不得已，向往山林已不可能，留下了一条性命，当感恩不尽。故常常戏耍须臾，等待死亡的降临。以此观之，该赋当为描绘社会上一部分人屈服于人主，被控制镇压而表现出的可憎而又可怜的面目，一种本性被扭曲以后的变态。其讽喻乃是针对特定的时代现象，而并非针对具体事件或人物。在该文中，阮籍对“人”的残害生灵、束缚生灵本性的自私自利行为，怀有极大愤慨。而对猕猴则既厌恶而叉怜悯，其思想是比较深刻而博大的。而其中以孔子的流浪、项羽的东归、相如的姣美、宋公子朝的献媚来作猕猴形象的比喻，把他们相提并论，着实大胆。这篇文章与《大人先生传》前半部分的思想一致的，猕猴的形象，即礼俗之士的形象。“人”对禽兽的残害控制，即人君对臣民的残害和控制。阮籍赋的语言，既不似汉人之追求铺陈闳丽和结构工整，也不像晋人之追求绮靡精致。相对而言，语言比较平实，结构也较为散漫。

《猕猴赋》为讽刺赋，虽有老庄清静无为之思想，但也反映了当时政争之残酷激烈。

名家点评

现代文学评论家胡大雷：《猕猴赋》以兽喻人，以抨击作者自己所痛恨的那些人，此赋为刺礼法之士。《诗品》称阮籍诗“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颇多感慨之词，厥旨渊放，归趣难求，《猕猴赋》亦是如此。

作者简介

阮籍画像

阮籍（210-263年），三国魏哲学家、思想家和文学家。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竹林七贤”之一。

博鉴嗜学，慕老、庄之学，崇尚自然，不拘礼俗。善于五言诗的创作，主要有五言《咏怀诗》82首，同时工巧于文。曾为步兵校尉，世称阮步兵。原有文集，已散佚，后人辑《阮步兵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