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文Śākyamuni,汉语音译为释迦牟尼,意为“释迦族的圣人”;为佛教创始人,姓乔答摩(Gautama),名悉达多。

正文

玄奘、辩机《大唐西域记》将Śākya译为释种,意即释迦族或释迦族人的意思。释种在郭鲁柏《西域考古记举要》中作çaka(冯承钧译《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第三卷第782页)。佛教创始人乔答摩因出生其中而被称为释迦牟尼。释迦牟尼在犍陀罗语中作śakamuṇi(=Skt.Śākyamuṇi)、大夏文作Sakamano(林梅村《汉唐西域与中国文明》第119-120页)。比较梵文Śākyamuni和大夏文Sakamano,梵文Śākya(释种)=大夏文Saka。支谶译śak、śāk为释(审昔),牟融译sak为塞(心德、心代),释种Śākya当即塞种Saka。塞种,《汉书·西域传》颜注:“即所谓释种者也,亦语有轻重耳。”同书“张骞传”注略同,知唐人确指塞种为释种,故《大唐西域记》所提到的“释种”(如呬摩呾罗国,“王释种也”;乌仗那国王、梵衍那国王、商弥国王亦是释种)当即《汉书》之塞种。释迦牟尼亦可解释为“塞种之圣人”。

《汉书·西域传上》称:“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宾。塞种分散,往往为数国。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属,皆故塞种。”“故塞种”位于疏勒之西北。匈奴破月氏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塞王南君罽宾(克什米尔或喀布尔)。《汉书·西域传》又称:“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悬度,大月氏居其地。后乌孙昆莫击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乌孙昆莫居之,故乌孙民有塞种、大月氏种云。”据《史记·匈奴列传》,汉孝文帝初立(公元前179年)复修和亲之事,“其明年,单于遗汉书曰:‘……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之。’”《史记·大宛列传·大月氏》:“及冒顿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过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冒顿单于在位时间为公元前209-174年,老上单于在位时间为公元前174-161年,塞王南下进入印度有可能发生在这两次大事件之后。

大夏文之Saka即大流士一世贝希斯敦摩崖石刻铭文之Sakā,希罗多德《历史》作撒卡依Sacae。斯特拉波(Strabo约公元前58-公元21年)《地理志》:“印度的地势呈菱形,其北端是高加索山脉,从亚洲一直延伸到它最东方的边缘,这一山脉把北部的塞种人(Sakai)、斯基泰人(Scythes)和赛里斯人(Sêres)同南部的印度人分割开了。”(ⅩⅤ,Ⅰ)希腊人将兴都库什山(Hindu-Kush)称作(印度)高加索山脉。塞种人(Sakai)位于兴都库什山之北。斯特拉波又称:“大部分斯基泰人是所谓Däae人,据有Caspiai海沿岸,其东则有Massagetae人和Sacae人,其余各有名号,但皆被称为斯基泰人,多以游牧为生。其中最著名的是从希腊人手中夺取了巴克特里亚的Asii、Pasiani、Tochari和Sacarauli。他们来自Iaxartes河彼岸,与Sacae、索格底亚那相毗连,曾被Sacae人占领的地方。”(《地理志》Ⅺ8)。Iaxartes河,汉译药杀水、珍珠河,即今锡尔河Syr。Sacae与索格底亚那相毗连。“Sacae和索格底亚那,连同他们的全部居地,都位于印度对面,而相去巴克特里亚很近。Iaxartes河划分Sacae和索格底亚那,而Oxus河划分索格底亚那和巴克特里亚。”(《地理志》Ⅺ,8)普林尼《自然史》(公元77年成书)载:“对面是若干斯基泰部族。波斯人将这些离波斯最近的部族一概称为Sacae。……有无数部族,人数之多足与帕提亚人相埒。其中最著名的是Sacae、Massagetae、Dahae和Essedones。”(Ⅵ,19)托勒密(Ptolémée)(公元二世纪)《地理志》:“塞种人的东部边界与斯基泰接壤,其边界是沿阿斯卡坦卡斯(Askatankas)山直至位于14°43′处遥对伊麻奥斯(Imaos)山城堡为止一线而划定的,前往赛里斯国的人都从该地出发。”(Ⅵ,13)伊麻奥斯Imaus即今帕米尔。“Sacae的西界是前述索格底亚那的东界。其北界似与Scythia相对,界线沿Jaxartes河道伸展,直到130°49°处为止。其东面也和Scythia邻接,界线穿越Ascatancas山,直到Imaus山140°43°处,复北向穿越Imaus山,终止于145°35°。在南面,Sacae以Imaus山为界,界线联结以上两点。……Sacara的居民游牧为生,无城郭,穴居或林居Jaxartes河附近是Caratae和Comari,沿山分布的是Comediae,沿Ascatancas山脉分布的是Massagetae,其间是Grynaci Scythae和Toornae,下方Imaus山附近是Byltae”(《地理志》Ⅵ,13)。据此Sacae位于索格底亚那以东、帕米尔以西、锡尔河以南、兴都库什山以北地区,这一区域即《汉书》所称之“故塞种”。

当代考古发现已经印证汉文史籍关于塞王南越悬度/南君罽宾的记载。随着从巴基斯坦至新疆跨越诸山的喀喇昆仑公路的建造,A.H.丹尼在考古上取得了重大发现。丹尼确定了古代商人、战士和朝圣者翻越喀喇昆仑山脉所使用的主要通道,他们在主要河流交汇的沙歇尔(Shatial)、奇拉(Chilas)、吉尔吉特(Gilgit)、洪扎(Hunza)等地留下了大量塞克岩画。奇拉的岩画包括了塞克战士和骑兵的图形以及窣堵波与野山羊的画像。洪扎的圣岩上也画着许多同一时期的骑士和野山羊,并有一系列佉卢文铭文,其中包括塞克和帕腊瓦君主的名字。如今已很清楚,当毛厄斯(Maues)突然从印度-希腊朝国王阿波罗多鲁斯二世手中夺得塔克西拉时,他肯定已使用了北方的喀喇昆仑通道,虽然嗣后曾有从锡斯坦进入印度的其他塞克人参加到他的队伍中。毛厄斯属于印度河流域的早期塞克君主,他先于阿泽斯一世的主王朝,这一王朝的纪元始自公元前57年。毛厄斯和塞克人入侵当在公元前85至70年间,因为锡斯坦之塞克人参加北方入侵者队伍的任何运动都只能在米思里代蒂兹二世去世(Mithradates Ⅱ,前123-前87年)后不久。米思里代蒂兹二世曾将塞克人迁移到德兰吉安那,德兰吉安那因此称作塞克斯坦(Segistan、Segsistan)、Sakastane Sakōn Skythōn(塞克斯基泰人的塞克斯坦),此名称演变为今锡斯坦(Sistan)。

在梵文文献中,塞克人处于西北方。《摩诃婆罗多》(Ⅱ.32.17)将他们与雅瓦那(希腊人)、帕腊瓦(印度-帕提亚人)一起置于萨迦拉(Sagala,今锡亚尔科特Sialkot)以外的遥远的西北方。Sagala即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卷五22所提到的卡萨亚(Cathaia)部族的首府桑伽拉Sangala,这座城市被亚历山大夷为平地(卷五24)。卡萨亚(Cathaia)部族可能是迁徙到印度的凯特斯斯基泰人(Scythes Khaitai)(托勒密《地理志》Ⅵ,15.3)或Jaxartes河附近的Caratae或卡提亚洛伊族Catiari(希罗多德《历史》卷四6)。Sagala,梵文Śākala,俗语Sāgala,巴利文Sākala,波你尼《八章书》(Ⅳ.2.75)中作Sāṅkala;汉译奢羯罗、奢揭罗、沙柯罗、沙竭等。康宁哈姆比定为拉维(Ravi)河以西的Sāṅglawāla Tiba。梵文Śākala中的Śāk(a)可译为释种/塞种,-ala义为‘…之地’(巴基斯坦艾哈默德·哈桑·达尼《历史之城塔克西拉》第17页称哈提亚尔(Hatial)山“这一名字也有可能来自Hathi(Hasti,意为‘大象’)加上‘ala’,意思是‘大象之地’”),Śākala意即释种/塞种之地。释迦牟尼所属之释种/塞种出自Śākala。